中国国际新闻传媒网湖北电    【小引】杜月笙与黄金荣、张啸林被人们称之为“上海三大亨”。他们的时代早就谢幕了，然而让他们的故事没有消歇。至今在上海的华格臬路还矗立着杜公馆，却已物是人非。杜月笙的一生充满惊心动魄的传奇故事，他所建立的庞大黑帮王国和在中国现代史上刻下的独特印记，应该会有一个标尺去衡量。我要讲的是他晚年病死香港的往事，为大家揭开一个落魄的杜月笙的真面目。

01高空缺氧

民国二十六年（1937年），中国进入全面抗战。不久，由上海市国民党党部出面，推荐杜月笙参与成立上海各界抗敌后援会，并担任该会主席团成员及筹募委员会主任委员。在他与众人的努力下，共筹得救国捐150余万元，认购救国公债7500万元，几乎占全部发行量的1/6。八一三事件后，只要有国民革命军开到上海，杜月笙必定带上大批上海人民捐献的慰劳品，前去慰劳军队。

10月间，杜月笙与戴笠合谋，利用帮会组织建立了“军事委员会江浙行动委员会”，由其任主任，辖下建立“淞沪别动总队司令部”，拥有一支有一万人参加的“别动队”。5个支队中第一、二、三支队的司令均是杜月笙的门生，其中，第三支队在青浦参加了与日军的战斗。十二月五日，杜月笙坐飞机飞往重庆面见蒋介石。杜月笙讲了高宗武意欲反正的事情后，蒋介石指示杜月笙：该事秘密进行。

随后，他立即搭乘中国航空公司的飞机，返回香港。岂料飞机飞到半路，遭遇了日寇军机。日寇尾随其后，并进行疯狂扫射，驾驶员为了躲避子弹的扫射，只能盘旋升高。大概日寇的飞机是经过这条线路去别处执行任务，碰见了中国航空公司的飞机，看见了机身上的青天白日徽，便以为是军机要扫射，眼看飞机飞高了，为了不耽误自己的任务，便离开了。中国航空公司飞升到八千公尺的高度后，室外空气稀薄，导致机舱内缺氧严重。杜月笙的身体本就有些毛病，加上严重缺氧、呼吸艰难，差点窒息。飞机慌慌张张地在高空避敌，幸运的是终于在三个多小时后安全达到香港。飞机停稳后，杜月笙发现自己竟然站不起来了。亲友来接他，了解情况后，叫来医护人员送他去医院住院。可惜的是因缺氧还是使他落下了严重气喘病根，并困扰了他的余生。

02社会变局

民国三十四年（1945年）八月十五日，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。民国三十四年（1945年）9月，久居重庆的杜月笙回到了上海。

此时，杜月笙曾经的“得意门生”吴绍澍已公开背叛了他。吴绍澍在报纸上撰文批判杜月笙过去贩鸦片、开赌场等罪行，还煽动一些市井小民上街游行，高呼：“打倒恶势力杜月笙！”不久，杜月笙的管家万墨林因“囤积居奇，被上海警备司令宣铁吾逮捕。

由于形势波诡云谲，连杜月笙本人都被抓进了监狱，在上下打点后才安全出来。这些事情使曾经在上海滩呼风唤雨的杜月笙有些惶惑，内心有些烦闷。

民国三十七年（1948年），国共内战出于胶着状态，上海的一些奸商囤积物资，大发国难财。物价上涨，百姓天天咒骂，受人怂恿的游行示威活动亦越来越多。在这个背景之下，蒋介石委任儿子蒋经国到上海实行市值改革，发行金圆券，要求民间将所持法市外币及金银一律兑换成金圆券。蒋经国还有一个任务是来上海“打老虎”（投机分子），维持市场金融秩序，保障民生供应。但杜月笙的第三个儿子杜维屏没有完全照办“市值改革”政策，被蒋经国以“投机倒把”罪下令逮捕。

杜月笙为了进行反击，安排门下四处收集证据，证明孔祥熙长子孔令侃名下的扬子公司也同样“囤积物资高价出售”，目的就是逼迫蒋经国向“皇亲国戚”下手。蒋经国得知后，下令查封了扬子公司。孔令侃找宋美龄说情，宋美龄找蒋介石说情，蒋介石下令停止“打虎”。蒋经国在这种情况下，只能将杜维屏判处六个月徒刑，然后匆匆离开上海。 

民国三十八年（1949年）4月，解放军逼近上海。4月10日，蒋介石在复兴岛上召见杜月笙，要他去台湾。杜月笙考虑过留在上海，但联想到曾杀害了工人领袖汪寿华等人的事，觉得难以完全相信共产党能不究前嫌。他还有贩卖烟土、以国统区的战略物资换取沦陷区的棉纱等罪行，害怕遭到清算。为了一家子的平安，决定暂避香港，等时局明朗了再做决定。走得仓促，很多地产、股份未能变卖，他也不管了，说先离开再说。4月27日晚，杜月笙带着全家老小上了荷兰宝树云号客轮，前往香港。

抵达香港后，由于杜月笙心事很重，使哮喘病更趋恶化。

03徘徊歧路

在杜月笙犯气喘病严重的时候，需要大量的氧气瓶给身体充氧。香港当地的医生建议是杜月笙住院治疗，但杜月笙担心遭到暗杀，不敢去。

杜月笙在香港完全没有了“自由施展”的地盘，一大家子只能低调地挤在一个三室一厅的房子中。一大家子数十人靠着来香港前变卖上海房产得来的30万美元来维持日常开销，加上杜月笙经常要吃药，这些开支算下来每个月开支超过6万港币。杜月笙在香港坐吃山空，这使他格外焦虑不安。

蒋介石多次派人接他及其家人们去台湾，均被其拒绝。蒋介石决定设计吓唬吓唬他。一天，台湾特使来到杜月笙家里，给杜月笙送上了一条“秘闻”，说中共要在1951年4月12日对当年参与过“四一二政变”的黄金荣等人进行枪决，还准备将杜月笙押回大陆进行审问。并建议杜月笙“尽快动身前往台湾寻求庇护”。

杜月笙曾经在1927年“四一二政变”中杀掉了工人领袖汪寿华等人，听了这个“秘闻”，担心报复，真的被吓倒了。他一连数日胆战心惊，无法入眠，只要听到外面有匆忙的脚步声，就担心是被人找上门来了。好不容易熬过了4月12日，他才安心下来。

之后，他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大陆方面的消息。很多消息不知是真是假，反正多半对他不利。心理上的负担使他逐渐患上了神经衰弱的病，哮喘病亦更加严重。

一天夜里，杜月笙咳出了血。他的家人急忙去请来医生。医生来诊断后，摇摇头说：“病人血气很虚，不能再受刺激了，每天要按时服药，最好是去医院住上几个月，或许还可以延长寿命。”杜月笙在一生走后，坚决说宁可天天喝药，也不去医院。家里人也没有法子，只能看着他一天天瘦削下去。

当时，杜月笙通过留在上海的朋友收到了一封信，里面有黄金荣在大世界门前拿持帚扫街的一张照片。杜月笙看到“恩师”黄金荣沦落至此，顿时魂飞魄散，彻底断绝了回到大陆的念头。另外一个原因是有关方面统战工作做得不够细致，错失了劝说杜月笙回到人民中间的时机。

不久之后，即因中风而偏瘫。在他脑子清醒时，口述遗嘱，其中并未涉及政治，全是遗产继承等家庭琐事。留下了十万现金，每个老婆各拿一万，儿子一万，未嫁的女儿六千，已经出嫁的四千。他对儿女们说不希望自己死后，他们还到处去要债。或许讨不到债，还会惹来杀身之祸。这些人要是良心尚存，以后会来帮助你们的。

杜月笙去世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：“我没希望了，你们还有希望，中国还有希望。”

 因惊吓过度，病情急剧恶化，杜月笙于香港病逝，终年63岁。蒋介石得知他去世后， 念及曾经与他是“结拜把兄弟” ，悲痛异常，亲自为杜月笙书写了挽额“义节聿昭”。随后，专人将杜月笙的灵柩从香港运往台湾。安葬于台北县汐止镇（今新北市汐止区）大尖山麓。

古人说盖棺论定，但是杜月笙的复杂一生至今还存在争议。以杜月笙为首的黑帮势力不同于古代中国社会的任何帮派。在老上海繁华的经济背后，黄金荣、杜月笙、张啸林利用租界的特殊背景，组合成新式流氓帮会集团——青帮。由于长期与洋人来往，这个特殊的帮派身上宗法色彩没有之前那么浓了，而是信奉恪守西方社会的生存法则和游戏规则。

三大亨的人生各不一样。张啸林在日伪时期当汉奸，后被军统派人刺杀。黄金荣没有变节，但他热衷于敛财、狎妓，名声不太好。作为老上海的黑帮头目，杜月笙身上不干净，手上沾有血污，但他不是黑到底。在抗日战争时期，他曾多年担任中国红十字会副会长，救助伤兵、输送物资、建立抵抗部队、捐赠防毒面具等等，做出了贡献。

对他的评价不能脱离当时社会的复杂环境。杜月笙这个人有功也有罪，是亦个复杂的历史人物，但该否定就否定，该肯定就肯定。总的来说，杜月笙身上“邪”的一面更突出，不是值得全面肯定的人物。在社会动荡的时候，他的“黑帮帝国”摇摇欲坠，带给他的心理痛苦是显而易见的。这是他死去的内因。内因与哮喘病这个外因互相起作用，他的本就虚弱的身体也就垮了。

他生前的一些名言现在还有人记得，譬如：做人有三碗面最是难吃：人面、场面、情面。头等人，有本事，没脾气；二等人，有本事，有脾气；末等人，没本事，大脾气。做事要做到刀切豆腐两面光。

（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、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、中国明史学会会员、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、中国著作权学会会员。）